第98章 艾勇（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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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些年有句话十分流行，大意是：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兄弟之间斗智斗勇无非为呈一时之快，没有预谋，更不长记性，不但不会往心里去，斗转星移，再提起时往往还觉得这份回忆十分温馨。
自己跟自己斗就不一样了，譬如凡夫俗子去苦行，执着，困苦，心酸，彷徨，每一时的风景都刻骨铭心。艾勇的高考之路如出其右，十分顽强，也万分辛苦，应该毫无快乐可言。
他毕业那年正好恢复高考，这一点明显比老三届幸运。老三届这批人可怜得大学都没得考，一毕业就响应号召上山下乡，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好不容易熬出头却已青春不再，而且好些人已爱人一个、孩子一帮，考和不考都尴尬。
然而艾勇的遭遇也好不到哪里去，也可以说是一样的不幸。那时，尽管传统中的十年寒窗被浓缩为九年，人们学到的却并非精华：小学是斗私批修的时代，于是无产阶级专政用去五年；初中是造反有理的时代，于是当了两年红卫兵；高中则是农业学大寨，两年时间用在开荒造地上。那个时代的潮流就是如此，学生基本上都不务正业，认真学习的人反而是另类。因此，突然恢复高考，不但老师跟同学一起傻眼，整个社会都无所适从。
茫然归茫然，有得考总是好事。相对于毕业就上山下乡务农的命运，高考重启相当于告诉大家：从今往后，人生还可以有另一条道路走，尤其值得兴奋的是，原来的务农这条路只能在农村转悠，现在这条路则是直接通往城市！
艾啟桂知道消息激动万分，开完会没像往常一样回学校，却召集全体家庭成员传达会议精神：“恢复高考了，你们听着，从现在起，一个一个都得好好学习，争取将来考大学！”
辛月娥当时还不知道大学是怎么一回事，笑道：“什么大学中学小学的，想上就去上呗，又不当吃又不当穿，激动个什么劲！”
艾啟桂道：“你懂个屁，别插嘴！”又道：“特别是你，老大，我问你，自我感觉，以前学得怎么样？到年底参加高考有没有信心？”
艾勇道：“农业学大寨我倒是很有信心，高考？学校老师啥都没教，要教也教点皮毛，拿什么来考？！我看危险！”
作为一家之主，军人出身的艾啟桂对高考这事强悍得一塌糊涂，不带商量地，当场确定三个方针要求执行：一，艾勇必须参加高考，考不上也得考；二，不但艾勇得考，接下来艾英、艾强包括胖墩也都得考；三，从今起艾勇可以少干一些家务，但绝对不让干农活，腾出所有时间和精力复习迎考，争取一炮打响！
“考上大学，不但你自己的人生路能够从此改写，弟弟妹妹们也能有学习的榜样！现在，任务已经明确，意义也讲得非常清楚，接下来，该怎么办不需要我再说了吧？！”说完这话艾啟桂手一挥，相当于宣布散会。
自此，艾勇开始向高考发起冲锋。那些年，他也曾挣扎，也曾努力，但，每一回擦干眼泪重头再来，都无奈时运不济而抱憾。
连续四次名落深山，艾勇焦躁不已，一提到高考，眼睛就急得比兔子还要红！而一心想要培养个大学生的艾啟桂又怀着同样的心情，成天在他耳边像念经一样唠叨。因此，两个急眼的男人总是围绕共同的目标纠缠不清，三天两头吵，甚至鸡飞狗跳！
艾啟桂有个兄弟叫艾啟端，也就是胖墩的二叔，解放战争时跟着解放军的大部队撵，赶都赶不走。这种一心跟着党走的态度让部队首长们感动，便留了下来，战争结束，被安置在另一个县的县城里工作。
作为二叔，艾啟端自觉肩负起长辈的责任，捎信让艾勇去他那补习。一来可以让老家得个安宁，二来，也让艾勇换个环境，或许对高考有所帮助。
艾勇所做的最后一次努力，正巧也是胖墩初四那一年。
临走前一天，辛月娥咬着牙多弄了几个菜，甚至还在不年不节的日子里切了块腊肉，准备用糟辣椒炒了为他送行。然而，糟辣椒炒腊肉还没有来得及上桌，艾勇就又同艾啟桂干上了！
当时艾勇在屋里头收拾行李，差不多的时候，艾啟桂去视察工作。
“收好没有？”艾啟桂反背着双手，问。
“差不多了。”艾勇爱理不理。
早些年有句话十分流行，大意是：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兄弟之间斗智斗勇无非为呈一时之快，没有预谋，更不长记性，不但不会往心里去，斗转星移，再提起时往往还觉得这份回忆十分温馨。
自己跟自己斗就不一样了，譬如凡夫俗子去苦行，执着，困苦，心酸，彷徨，每一时的风景都刻骨铭心。艾勇的高考之路如出其右，十分顽强，也万分辛苦，应该毫无快乐可言。
他毕业那年正好恢复高考，这一点明显比老三届幸运。老三届这批人可怜得大学都没得考，一毕业就响应号召上山下乡，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好不容易熬出头却已青春不再，而且好些人已爱人一个、孩子一帮，考和不考都尴尬。
然而艾勇的遭遇也好不到哪里去，也可以说是一样的不幸。那时，尽管传统中的十年寒窗被浓缩为九年，人们学到的却并非精华：小学是斗私批修的时代，于是无产阶级专政用去五年；初中是造反有理的时代，于是当了两年红卫兵；高中则是农业学大寨，两年时间用在开荒造地上。那个时代的潮流就是如此，学生基本上都不务正业，认真学习的人反而是另类。因此，突然恢复高考，不但老师跟同学一起傻眼，整个社会都无所适从。
茫然归茫然，有得考总是好事。相对于毕业就上山下乡务农的命运，高考重启相当于告诉大家：从今往后，人生还可以有另一条道路走，尤其值得兴奋的是，原来的务农这条路只能在农村转悠，现在这条路则是直接通往城市！
艾啟桂知道消息激动万分，开完会没像往常一样回学校，却召集全体家庭成员传达会议精神：“恢复高考了，你们听着，从现在起，一个一个都得好好学习，争取将来考大学！”
辛月娥当时还不知道大学是怎么一回事，笑道：“什么大学中学小学的，想上就去上呗，又不当吃又不当穿，激动个什么劲！”
艾啟桂道：“你懂个屁，别插嘴！”又道：“特别是你，老大，我问你，自我感觉，以前学得怎么样？到年底参加高考有没有信心？”
艾勇道：“农业学大寨我倒是很有信心，高考？学校老师啥都没教，要教也教点皮毛，拿什么来考？！我看危险！”
作为一家之主，军人出身的艾啟桂对高考这事强悍得一塌糊涂，不带商量地，当场确定三个方针要求执行：一，艾勇必须参加高考，考不上也得考；二，不但艾勇得考，接下来艾英、艾强包括胖墩也都得考；三，从今起艾勇可以少干一些家务，但绝对不让干农活，腾出所有时间和精力复习迎考，争取一炮打响！
“考上大学，不但你自己的人生路能够从此改写，弟弟妹妹们也能有学习的榜样！现在，任务已经明确，意义也讲得非常清楚，接下来，该怎么办不需要我再说了吧？！”说完这话艾啟桂手一挥，相当于宣布散会。
自此，艾勇开始向高考发起冲锋。那些年，他也曾挣扎，也曾努力，但，每一回擦干眼泪重头再来，都无奈时运不济而抱憾。
连续四次名落深山，艾勇焦躁不已，一提到高考，眼睛就急得比兔子还要红！而一心想要培养个大学生的艾啟桂又怀着同样的心情，成天在他耳边像念经一样唠叨。因此，两个急眼的男人总是围绕共同的目标纠缠不清，三天两头吵，甚至鸡飞狗跳！
艾啟桂有个兄弟叫艾啟端，也就是胖墩的二叔，解放战争时跟着解放军的大部队撵，赶都赶不走。这种一心跟着党走的态度让部队首长们感动，便留了下来，战争结束，被安置在另一个县的县城里工作。
作为二叔，艾啟端自觉肩负起长辈的责任，捎信让艾勇去他那补习。一来可以让老家得个安宁，二来，也让艾勇换个环境，或许对高考有所帮助。
艾勇所做的最后一次努力，正巧也是胖墩初四那一年。
临走前一天，辛月娥咬着牙多弄了几个菜，甚至还在不年不节的日子里切了块腊肉，准备用糟辣椒炒了为他送行。然而，糟辣椒炒腊肉还没有来得及上桌，艾勇就又同艾啟桂干上了！
当时艾勇在屋里头收拾行李，差不多的时候，艾啟桂去视察工作。
“收好没有？”艾啟桂反背着双手，问。
“差不多了。”艾勇爱理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