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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大帝--惊风密雨康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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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汪士荣夜入五羊城 孙延龄悔过白衣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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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堵在胸中,无处倾吐。他下意识举箫到口,呜呜咽咽地吹起自家创制的《渭河夜》来。

“好曲子!”窗外忽然有人说道,“士荣兄有何不快意的事情,吹得人满心凄凉,欲听不忍,欲罢不能?”

“是谁?”汪士荣一翻身坐起问道。

外头那人也不答话,门轻轻一响,独自秉烛而入——身着赭黄龙袍,头戴七梁冕旒冠,脚蹬粉底皂靴——竟是尚之信夤夜而来!

“王爷!”

“什么王爷!”尚之信双手按住惊愕的汪士荣,笑道,“今夜你是汪先生,我是尚之信,愿以朋友之道相处!”说着,满面含笑地在对面坐下。汪士荣惊疑不定地坐了,问道:“王爷,您这……”尚之信敛了笑容,喟叹一声道,“先生,我是久仰你的高才,只是家无梧桐树,难招凤凰来。目下战局窘况想来你比我明白,我到此是想求教于先生!”

汪士荣的心“噗”地一跳,随即笑道:“王爷,晚生何敢当这‘求教’二字?”尚之信摇头苦笑道:“这也难怪你——只因这里的兵难带,我不得不以诈待人,其实这不是我的本心。但既有这个坏名声儿,就不能怪人家疑心我,我心里也是很苦的啊!”说着从袖中抽出一卷纸来,说道,“你瞧瞧这个。”汪士荣疑惑地接过,就着灯烛展读,刚一触目,便惊呼道:“呀,这是朝——”

“噤声!”尚之信机警地朝外望望,低声道:“正是朝廷的旨意!我三个月前已修表朝廷,请求归降,这朱批谕旨是半个多月前才由傅宏烈处转来的。”

房子里两个人都不说话了,四目对视良久,都在揣测对方的心思。汪士荣怅然若失地将诏书还给尚之信,说道:“如此说来,吴世琮已为王爷软禁于此。我汪某也听任王爷发落。”

“哪里!”尚之信呵呵大笑,“你怎么与吴世琮酒囊饭袋之徒相比?我若囚禁你,这是一句话的事,何必亲自来访?你来看——如今的情势,耿精忠已降朝廷,王辅臣拼命往西,不肯东进;孙延龄受制于傅宏烈和我,毫无作为。但我若援湘,孙延龄一定来抢广东地盘,吴三桂一边在湖南与朝廷打仗,一边又打我的算盘。天下的大势如此,盼先生教我!”汪士荣听得怦然心动,血涌上来,满面潮红,口中却嗫嚅道:“王爷既已归清,我还有何话可说?”

“先生还是信不过我尚某哟!”尚之信笑道,“目下康熙与吴三桂在岳州已打红了眼,成了两败俱伤之势。福建耿精忠虽不是真心降清,可他没有兵,也是枉然!三处人马,惟有我未损丝毫。呃——自古以来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先生其有意乎?”

汪士荣的目光在烛影中一跳:尚之信素有凶悍之名,自上五华山与吴三桂密谋,又被目为奸诈之徒。如今看来,竟是雄才大略!难道自己一身的功名事业,要成在此人身上?汪士荣想着,蹙起双眉慢慢将箫举至唇边,一曲《破阵子》拔地破空而起,忽又跃入深谷,甚是凄凉悲壮。尚之信先是一愣,接着便倚着椅背沉思细听。良久曲终,汪士荣方不紧不慢地说道:“今王爷虽无损伤,但是西面受制于傅宏烈、孙延龄,东面又受制于杰书,这便是单丝不成线,孤掌难鸣。岳阳大战一结束,吴三桂胜,治你不援之罪,康熙胜,治你不臣之罪。王爷虽有雄师劲旅,却蜗居于此,亦难成大业!”

“哦!”

“若能乘此不胜不败之际,与王辅臣联合,静待岳州会战残局,南北夹击,大功可成……”汪士荣双手一合。

“好!”尚之信击掌赞道,“只是谁能担此重任呢?”

“只有我亲自去一趟了。”

“谢先生!”尚之信不禁狂喜,竟自起身一躬到地。

“慢!”汪士荣慢悠悠地说道,“王爷这边也不要闲着,先不动声色地拿掉孙延龄和傅宏烈两颗钉子,待岳州战事一有眉目,出兵时便没人碍手了。”尚之信被他说得心痒难耐。略一寻思,又感到有点犯难,孙延龄奸猾狡诈,见势不妙一早就缩了头;傅宏烈又是个硬头钉子,怎样才能“不动声色”呢?汪士荣已猜到尚之信的心思,立起身来笑道:“粮食!王爷,孙延龄守在窝里,不单是畏惧朝廷,害怕王爷吞了他,还有一个紧要原由,他已缺粮!若用粮饷诱他,便可致他于死地!傅宏烈也缺粮,他是我结拜兄长,再没有不信的,我写封信给他。可让吴世琮一并去办。”

当下二人密议直到深夜,汪士荣第三日便启程向陕西去了。

孙延龄的境遇比汪士荣估计的要严重得多。自耿精忠败后,吴三桂根本不管他,不但饷无一文,粮无一石,而且一个劲催他带兵北上。孙延龄算来只落了个空头临江王封号,还要派刘诚来桂林代金光祖当总督。最要命的是缺粮,将士们因粮饷不继,溜号的、脱逃的、哗变的时有发生。相持四年,不但北进不得,傅宏烈的七千军马竟大模大样地逼近桂林,驻地离桂林只有六十里地。北边莽依图也压到三街一带。桂林城,其实已是四面楚歌了。

他再三思索,终是计穷。孙延龄决意厚着脸皮来求孔四贞,请皇上允他反正归降。

孔四贞自桂林兵变后,便移居到城北白衣庵,亲自率领戴良臣等包衣家奴,在庵后种了二亩菜园,甚是悠然自得,俨然是桂林城里一个国中之国了。

孙延龄单人独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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