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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朝天子 第一百二十章 冬又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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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肆坊里杀羊的生意好到了极点,街巷每个角落里似乎都升腾着羊肉汤的美味。

  在京都里沉默许久的和亲王府,今天正门大开,有贵客临门,然而依然无法热闹,因为来的人总不过是那几位。而和亲王府外负责护卫地禁军,用警惕的目光注视着各处的动静,如今这些禁军们的作用,更大程度是用来看守这座王府吧。

  大皇子抗圣意不回京,这件事情并没有宣扬开去,只有朝中几位大臣知晓,一位领军在外的皇子,抗旨不遵,这件事情本来就是极为大逆不道,只是为了朝廷和李氏皇族的颜面,在燕京大营方面无法进入东夷城的情况下,朝廷暂时保持着沉默,但没有人肯放松对和亲王府的看管。

  范闲牵着淑宁地小手,满脸含笑走进了和亲王府,与王妃并排向着那座湖心地亭间走去。林婉儿一入府便被叶灵儿拉走了,这一对手帕交也不知道会去说些什么事情。

  “小范大人还真是每有惊人之举。”和亲王妃粉脸无威,只是一味的恬淡,她如今也等若是个人质,常年阖府门不出,今日难得冬至,却将这几位京都里处境最微妙地年轻人们请了过来。

  范闲夫妻二人,叶灵儿,柔嘉郡主,加上和亲王妃和侧妃王曈儿,这已经是庆国皇室里大部分的人,除了深宫里的三皇子之外,李氏皇族的年轻一辈,都已经聚集到了王府,偏生这些年轻人如今的处境都很不妙。

  “大公主说笑了。”范闲和声应道:“若说的是沧州城外的事情,我想您应该比我更清楚,北方那位小皇帝陛下,可不是我能使动的角色。”

  王妃用一种复杂的神情看着他,幽幽说道:“正因为我知道皇弟他的性子,所以我才不明白,你是怎么能够说动他出兵助你。”

  “我想这件事情不用提了。”范闲笑着应道:“至少对远在东夷城的大殿下是好事……只是王妃你如今一个人在京都,若有什么不便之事,请对我言。”

  王妃微微一笑,很郑重地行了一礼。如今的局势虽然变幻莫测,但她知道,自己当年曾经犯过一次错误,而现在再也不能犯这种错误了,自己的夫君与面前的这位年轻人,已经绑在了一起,绑在了东夷城中。

  “燕京大营剑指东夷,不知道王曈儿在府里有什么感觉。”范闲见身旁地淑宁有些走不动了。将她抱了起来,向王妃问道。小女生听不懂长辈们在说什么,好奇地睁着一双大眼睛,在范闲的脸和王妃的脸上转来转去。

  “曈儿性情虽然骄纵了些,但实际上却是个天真烂漫的孩子,只是略嫌有些闷,有时候我让她去叶府逛逛,她就高兴的没法……对了。她曾经想过上范府去看看,只是你也知道,总是不大方便。”

  “了解。”范闲微微一笑,望着王妃说道:“当初便想过,王妃在府里。王家小姐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这还不是你当初整出来的事儿,对了,玛索索姑娘还是没个名份,年纪终是大了……”王妃的眉宇间闪过一丝黯然。如今大皇子远在东夷,遥遥与朝廷分庭抗礼,她在京都的人质生活自然过地极为凄凉,而府里偏生还有一个小孩子似的侧妃,还有一个天性直爽却不解世事的胡女,让她实在有些难堪其荷。

  范闲叹息道:“现如今哪里顾得上这些,不过当初虽然是我这个太常寺正卿弄出来的妖娥子,但你我心知肚明。终不过是陛下的意思。”

  话到此处,再说也无味,恰好二人也已经走过湖上木桥到了亭子中间。亭畔一溜全部是玻璃窗,透光不透风,生着几处暖炉,气息如春,令人惬意,范闲微眯着眼。看着在亭角里凑在一起说话的那四位姑娘。不由得在心里叹息了一声。

  有一年冬至,范闲以郡主驸马的身份被召入宫中。在太后如冰般的目光下,极无兴致地吃了一顿羊肉汤。似乎还是在那一年,大皇子开府请客,正是在这亭中,除了太子之外,李氏皇族所有地年轻人都到了,二皇子也到了。

  如今太后死了,二皇子死,太子死了,该死的人,不该死的人都死了,就剩下被锁于京都的范闲,被隔于东夷的大皇子,被幽于宫中地三皇子,再加上这五位姑娘。

  所有的子辈都隐隐地站立在了他的对立面,难道他就好过吗?范闲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宫里的皇帝陛下,站在亭口有些出神,半晌漠然无语。

  火锅送了进来,只是今天这顿饭众人吃地有些沉默,大概各自心里都想到了一些什么事情。范闲坐在柔嘉的身旁,就像一个和暖可亲的兄长一样嘘寒问暖,替她涮着碗里的羊肉,这亭里的姑娘们,大概也就柔嘉显得最为怯弱可怜,虽然宫里有风声,靖郡王大概几天后就会回府了,可是想到一位姑娘家在靖郡王府里孤独熬了数月,范闲便止不住地怜惜起来。

  没有仆妇在亭中,大家说起话来显得随意许多,便是那位有些拘谨,有些陌生,眼里泛着趣意的王曈儿也没有被冷落的感觉。范闲起身去亭角去拾银炭,眼角余光里,却瞧见叶灵儿跟了过来。

  “我知道你心疼王曈儿。”范闲站起身来,望着她轻声说道。王蝉儿将来会是什么样的结局,是不是像叶灵儿一样变成年青地寡妇?谁也不知道。

  叶灵儿叹了口气,早已不是当年那个纵马行于京都街巷的俏女子了,说道:“师傅,难道你就这样和陛下一直闹下去?”

  范闲沉默片刻后说道:“你问死我了……不过陛下的眼里只怕根本没有我,再过几天,或许西边就有消息传过来,你帮我打听一下风声,枢密院里暗底下有没有什么动静。”

  “政事方面,父亲可不会让我插手,我又不是孙颦儿。”叶灵儿嗔了他一眼,旋即面色微黯说道:“我不知道师傅你在做什么,我只想劝你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