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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依然不悔(5)赵绵泽与阿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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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记撩帘入内,“少爷……”

  她的声音第一字平,第二字惊。惊里有诧异,还有心痛。

  “哪个给你备的酒?”

  她的视线落在赵绵泽挺拔的身影上。屋子里灯火很暗,微风轻舔着火舌,梁角一个破损的蜘蛛网也在风中摆动,但他却是静止的,整个人被昏黄的火光铺成了一尊凝滞的雕塑。

  几乎下意识的,阿记便想冲出去找卢辉算账。

  赵绵泽来新京的路上,受了些风寒,咳嗽得厉害,分明还吃着药,但他身侧的矮几上,却放着好几壶有名的女儿红,那红绸的封口似乎在龇牙咧嘴嘲笑她的担忧。

  “不怪卢辉,是我的命令。”

  赵绵泽看穿了她心中所想,淡淡解释。

  尔后,他又朝她招招手,示意她过去。

  阿记像和那些酒壶有仇似的,黑着脸子走到他面前,垂首耷脸,眼珠子紧紧盯着地面,嘴里讷讷道:“少爷也不知爱惜着点自己。就算身子骨不是自己的,也得想想伺候你的人吧?”

  赵绵泽看着她的眼尾。

  她眼毛那里的睫毛,似乎特别长。上翘的弧度,为她整张脸添了清秀,俊气,也让她与旁的女子有了不一样的神色。

  往常在宫里,赵绵泽并不怎么注意她。

  一来她男装在身,千篇一律的禁军服,看上去除了个头小点,与他的男侍卫们并无不同。二来他事情太杂,太多,宫里姹紫嫣红的妇人也多如牛毛,他能把目光专注到她身上的时候,太少。

  如今他闲了。

  闲得整日里除了逃命、看书、下棋,似乎再无旁事。

  这才发现,她其实也是好看的。

  他柔和的眸子,盯住她跳动的睫毛。

  “阿记,你跟我多少年了?”

  洪阿记微微一愣,从对酒的仇视中回过神来,大抵也发现先前对他的抱怨没有顾及彼此的身份,有些僭越了。琢磨着他问话的意思,她把头往下一低,垂得更厉害,却一五一十道:“回少爷话,属下洪泰二十二年入东宫,算来,已十四年有余……”

  十四年……

  人的一生有多少个十四年?

  赵绵泽眉头不经意皱起,目光越过她的身子,望向在灯罩下跳动的火光,静静地看着,一袭素白的衣袍,一头散着睥长发,除了他与人俱来的尊贵之气之外,浑身上下每一处俱是孤寂。

  他道:“你家原本住在秦淮河岸吧?”

  洪阿记又是一怔,“是,少爷怎知?”

  赵绵泽淡淡道,“你父亲曾有说过。”

  洪阿记想到小时候偷偷跟着父亲去东宫讲读,看到年幼的赵绵泽时的情景,恍如隔世。好些细节,好些脸谱,已经在她的脑子里模糊了,只有一个临窗读书的俊拔侧影,深深刻在脑子里——那是她见到赵绵泽的第一眼。

  思虑一瞬,她笑:“没想到少爷记性这么好。”

  十四年前的往事,能记住的人,不多。

  赵绵泽也笑了,“我原本便是聪慧之人。”

  说这句话的时候,大抵想到了幼时的宫中生活,还有洪泰帝在世时他皇长孙的尊贵与优渥处境,赵绵泽笑得轻松,几颗白生生的牙,在灯火下,掠过一抹诡异的莹光。正如他这会儿与她闲谈的家常,让阿记分外奇怪。

  几年的逃亡生涯,赵绵泽的话不多。

  像眼下这般与她谈及往事,更是少之又少。

  今儿他是怎的了?是皇后的生辰触及他的心思了么?

  洪阿记闷闷的想着,随即释然了。不管何时何地,赵绵泽的一切喜、怒、哀、乐,其实都是与夏楚有关的。比如,他最多的消遣,便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琢磨那一个他永远也解不开的棋局。

  比如他最喜欢的东西,是那两个夏楚捏成的泥娃娃。

  比如他挂在腰上的是夏楚当初送他的旧香囊。

  比如他的荷包里,放着的永远是一个陈旧的护身符。

  比如……

  “阿记,陪我喝几盅吧。”

  赵绵泽的声线淡淡淡,乍一听并无情绪。

  可阿记与他相处太久,仍是从中听出了至少万般的滋味儿。

  他的落寞、孤独、无所适从,从金川门之变那一日起,就再没有改变过。落魄王孙尚且喜欢借酒消愁,诉旧事,遥想往昔,更何况他是这个落魄帝王?

  曾经君临天下,曾经俯瞰山河,如今却辗转各地,如同丧家之犬。这样天壤之别的落差,但凡正常人都很难不颓废。可赵绵泽却五年如一日的保持了他的优雅与贵气。

  大抵是他的孤寂感染了她。

  这一瞬,她说不出拒绝的话。

  拿了一个杌子坐在他面前的案几边,她闷闷地往碗里倒酒,轻声道:“少爷要小心了,秦淮河岸长大的姑娘,不仅水性好,酒量也大的。”

  赵绵泽微诧,打量着面前低眉顺目的姑娘,目光不由自主又落在了她微翘的眼尾睫毛上。她扑闪扑闪的睫毛,与生硬死板的面孔相比较,几乎成为了她整个人最为灵动的地方。

  抿唇,他轻笑。

  “那你我今日便畅饮一番,看秦淮河与东宫,哪个地方的人酒量大。”

  这样没有尊卑的话,赵绵泽并不常说。这一晚总归是有些不同的。阿记偷瞄他一眼,没有再说话,只把倒好的大半碗酒递给他,自己则端了个满碗,一饮而尽,那豪气与爽快,看得赵绵泽微微闭眼,却也没问,直接饮尽。

  “好酒!”

  他笑着称赞,又咳嗽不已。

  “少爷您少喝点,咳嗽着呢。”阿记声音一如既往的发闷,像是为了与他抢酒喝似的,直接下了第二碗酒,故意岔开他饮酒的思绪,“小时候,我爹是个酒鬼,常醉倒在院子里的桃花树下,我娘笑话他,莫不是学着陶公‘但愿老死花酒间,不愿鞠躬车马前’么?我爹酒量不好,酒品却佳,每每与我娘笑闹一番作罢。那时我年幼,总觉得醉倒桃花树下,与亲近之人嬉戏调侃,便是世间最美好之事……”

  闪烁的火光中,阿记声音幽幽。一句一句,总是她在说,赵绵泽在听。慢慢的,他的视线有些飘远,她说得也有些茫然。不知忆及的到底是她的往事,还是他的往事……

  阿记跟了赵绵泽十四年,认识了他二十多年。从秦淮河潮湿的岸角,到东宫染上岁月的青石板,从南方的烟雨到北边的积雪,她已不再是情窦初开的小姑娘,他也不再是英姿勃发的大晏皇长孙。

  说得兴起,她忘了喝酒之前的初衷——把他的酒喝光,让他无酒可喝。

  她一碗一碗灌下去。

  他也一碗一碗优雅的喝下去。

  果然,还是秦淮河的女儿酒量好。

  赵绵泽以前除了必要,是滴酒不沾的,酒量极差。便是他喝得不如阿记多,却倒得比她快。不吃几碗酒下肚,他唇角带着隐约的笑意,没有醉倒在桃花树下,却醉倒在了自己的棉被之上。

  优雅公子,酒香熏染,那侧卧的姿态,极为魂消。

  “少爷,少爷?”

  阿记打了一个酒嗝,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他没有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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