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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阳天周白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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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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硫磺色的雾在白鸦眼前层层铺开,很快将他的视线充满,他抬起手挥开这些碍事的雾,再仰头去看,春秋茶室的招牌还在,边上大门紧闭的洗衣店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杂货铺里叮叮当当一阵怪响,茶室楼上有人在说话,玻璃窗内透出灯光,可这灯光含含糊糊和那说话的声音一样,好似一团离了枝的蒲公英,不知为何浑身发黄,又不知为何顽固地停靠在五楼窗口,成为这幢青绿色窄楼的唯一装饰。

他再度看向茶室门口那条老街,它依旧百折千回,被两旁又窄又高,摇摇欲坠的楼房压迫着,它像是一条黑色的蛇,蜿蜒游进那浓雾之中。白鸦只能看到这蛇的尾端,永远望不到它的头,他的眼神被定格在一个街区以内,再远一些的地方都被庇入重重黄雾中。这黄雾与天同高,与地相齐,重得似河底泥沙,看也看不透,又轻得似帷幔纱帐,风一吹,摇曳的弧度清晰可见,那帐后的景物却依旧是看不透。

白鸦小声道:“这地方不对劲。”

艳阳天举着蜡烛,拉了下白鸦,道:“先进去再说。”

他与白鸦回到茶室内,陈十七见了两人,欢呼一声,道:“还以为你们扔下我跑路了,这就回来了,还算有点良心。”

艳阳天走到他跟前,放下蜡烛道:“如果这里真是茶室,那阁楼上应该有个药箱,我去看看。”

他关照白鸦:“你在这里等着,不要乱走。”

白鸦虽然有些不情愿,可还是点了点头,艳阳天转身走开,白鸦蹲下轻碰了下陈十七的右小腿,道:“骨头没戳出来算是你命大。”

陈十七叹气,道:“我命大还能被你堵住了路?”

白鸦问道:“刚才是怎么回事?刘老板怎么也在?”

陈十七便将事情来龙去脉说给了他听,他说完自己敲敲脑袋,道:“我怎么觉得我越说越糊涂,你听明白了没有?”

白鸦道:“你的意思是杨火凤借断懿老爷被杀这桩案子的名头,把隆城有头有脸的人都请到了阎王楼,一网打尽?”

陈十七道:“差不多。”

白鸦嗤了声:“不可能,这些人都是老狐狸,人就算来了,也有后招。”

陈十七道:“这也是我觉得奇怪的地方,而且你没发现吗,从上面掉下来掉到这里的就只有我们三个。”

白鸦道:“或许他们掉到了别的地方。”

两人说话间,艳阳天急匆匆地从厨房跑了出来,他怀里抱着个药箱到了陈十七面前停下,他道:“骨头怕是断了,就是不知道里面有没有碎骨头,怕割断血脉,我不动你,这里有点止痛药,你先吃下。”

白鸦伸手过去,道:“我看看。”

陈十七忙阻拦下他,道:“还是别了,我贪生怕死,就先吃点止痛药吧。”

艳阳天想了想,道:“我去医馆街看看。”

陈十七道:“刚才和周……啊,不,白鸦说起,您说邦哥,息天恨他们掉到了别的地方去?”

白鸦道:“而且怎么从阎王楼一下就掉到了茶室?”

艳阳天抬头望了眼,道:“或许……我们现在在地下……”

陈十七抓着那两粒止痛片没吃,撑起半个身子道:“地下??阎王楼下面有个一模一样的隆城?”

白鸦连连摇头:“这怎么可能,隆城四面环海,本就是个小岛,小岛地基能有多深?深到能容纳五十多层高的高楼,还要再多出一截天空??”

艳阳天垂下眼睛看着自己双手,沉声对陈十七说道:“刚才在阎王楼,我问你我是怎么进来的,你说我是从电梯里走出来自己进来的,其实我自己根本不知道这件事,我是被阎王火两个鬼差在东区活抓,之后再有意识时人已经坐在了桌边。”

陈十七道:“阎王火的鬼差果真名不虚传,就算东区也是来去自如。”

艳阳天抬眼看他,道:“这个暂且不说,有件事非常蹊跷。”

他伸出自己手背,指着那上面一点红色的粉末说:“我怀疑是这个粉末在捣鬼。”

白鸦此时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艳阳天瞥了眼他,却没与他说话,继续和陈十七解释道:“我手不过是碰到了其中一个鬼差的衣服,沾到了一点这个粉末,身上伤痛就开始作祟,接着就失去了意识。”

陈十七盯着那红色粉末看,咕嘟吞了口口水,道:“真这么邪门?”

白鸦这时插嘴进来,说:“我也有相同经历……”

陈十七看向他,道:“你也是手碰到了这个粉末,胸口的伤开始疼,失去意识?”

白鸦道:“是,在和那两个鬼差过招的时候中的,我记得曾经听说过阎王火的鬼差身上有一种痛不欲生粉,一沾到就会唤起你身体最深处最让你痛不欲生的伤痛。”

陈十七道:“等等……你说你听说过这种粉,那怎么还会中招?”

白鸦偏过了头,没有回答他,艳阳天道:“总之,我先去医馆街看看。”

他走到门口,白鸦这时跟了上来,艳阳天不想他跟着,道:“你在这里看着陈十七。”

白鸦道:“我跟你去。”

艳阳天道:“不行,他受伤行动不便,万一有什么需要,你在这里还能照顾。”

白鸦道:“我和他非亲非故,为什么要照顾他?”

他执意要和艳阳天一起去,艳阳天劝不下来,索性僵在门口也不走了,他不动,白鸦也不动,两人僵持对峙,谁也不肯退让。陈十七看不下去了,道:“行了行了,艳阳天师傅就让他跟着吧,我学的是拳法不是腿法,这点伤不算什么,他跟着你,我也放心点。”

艳阳天听了,甩开衣袖,大步走出茶室,白鸦快步跟上,他阖上茶室大门,艳阳天就扔给他一块手帕,道:“擦擦脸。”

白鸦抹了把脸,一脸的血污脏了艳阳天的手帕,他道:“你为什么不让我跟着,是不是想趁机逃跑?”

艳阳天懒得理他,白鸦上前一把抓住他手腕,道:“我做事向来讲究信誉,刘老板这桩买卖,不到他本人说停,我不会放弃。”

艳阳天斜睨他一眼,冷着腔调问他:“那要是刘斩风死了呢?”

白鸦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倘若真见到了尸体,那你我就此别过,江湖不见。”

艳阳天点点头,跟着他轻声说了一遍:“好,就此别过,江湖不见……”

往医馆街去的路并不远,路上也总能听到脚步声、说话声,可想要探寻这些声音的来源却成了件困难的事。这些声音,那些声音,这些人,那些人,仿佛在,又仿佛不在,他们躲着,藏着,留下蛛丝马迹,却从不露出庐山真面目。街道两边的各色店铺有的开张了,有的大门紧闭,开门的店铺里,一眼望进去望不到半个人影。

艳阳天与白鸦到了医馆街一家陈氏医馆门前,艳阳天敲了敲玻璃门,没有动静,白鸦贴了耳朵过去听,道:“没人,换一家。”

艳阳天没走,他推了下门把手,那贴有鲜红色“陈氏医馆”四个大字的玻璃门无声地向两边打开。

艳阳天走了进去,客气地问道:“请问陈医生在吗?”

医馆里只一张洗脸台,一个上了锁的玻璃药柜,一张单人床,上面满是血迹,连同那隔开单人床和洗脸台的屏风上都洒了不少血。那血还都是血红色的,想必刚留下不久。

“有人吗?”白鸦也跟着问,可医馆这方寸大小的地方,别说一眼了,光用眼角的余光都能看尽,一个人都没有,医馆里是空的,床边倒摆着纱布,沾了血的手术刀和一小瓶消毒药水,床下的垃圾桶里都是血红色的棉花。

“没人?”白鸦伸手摸了下床铺,奇道,“床还是温的,肯定刚才还有人在。”

艳阳天往药柜边上的小门看去,白鸦忙去推门,可门上了锁,怎么也打不开。

艳阳天道:“换别家。”

之后他们接连换了三家医馆,可情境与陈氏医馆如出一辙,医馆门都没锁,进去后却看不到人。有的医馆还留有病人才光顾过的痕迹,有的则冷冷清清,唯有一杯热茶似是在宣告此处有医生常驻,只是暂时不在。

白鸦不信邪,艳阳天也不信,两人将医馆街从头到尾三十家医馆全部找了个遍,可还是一个医生都没找到。

他们站在医馆街和大通路的十字路口,白鸦道:“现在先回去。”

艳阳天却说:“不,再到处看看。”

白鸦道:“你现在不关心陈十七死活了?”

艳阳天道:“你不是要找刘斩风吗?”

白鸦和艳阳天说不到一块儿去,往大通路大步走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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