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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浔阳延陵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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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结大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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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页
这种东西来麻醉自己的感官,帮助它们抵御严寒的,它们吐出的蛛丝上也会带有这种强力的麻醉药,是它们用来猎捕猎物用的。”

“是有人偷偷潜入,从屋顶上利用这蜘蛛放了蛛丝下来?”褚浔阳道。

“怪不得方才属下发现它的时候,它是被卡在两块小石之间的——”李维心惊不已,仰头去看上面的屋顶,“从这屋顶上到桌子上的距离不短,要等着蜘蛛吐丝下来肯定要花费时间,太子妃这里内外的守卫都很严密,如果呆的久了,难免要被发现的,下手的人应该是估算好了蜘蛛的位置,安置好它就马上离开了的。”

桌子上的杯子都是倒扣着的,而茶壶又是盖了盖子的,这么一来,壶嘴就是唯一的选择了。

“这东西看着小小的,没想到吐出来麻药这么厉害,那么一点点就能致人昏迷了!”褚浔阳微微有些心惊。

风连晟回头看了眼床上还在昏迷中的太子妃,迟疑了一下才看向了延陵君道:“有解吗?”

“自然!”延陵君莞尔,又仰头看了眼缺了两片瓦的屋顶,“得亏是太子殿下您将这府邸内外围困的铁桶一般,叫下手的人不敢久留,而留了证据下来。”

他说着,就看了眼在帕子上的白蜘蛛对李维道:“想办法让它再吐点丝出来,直接烧成灰,再加一点薄荷根的粉末冲水给太子妃饮下即可。”

“好!”李维闻言一喜,护宝贝似的赶紧捧着那帕子走了。

所谓的大恩不言谢,风连晟一时也没说什么,就先转身回了太子妃的床边等着。

这时候,门口那边桔红突然赶了来,有些心焦的用口型示意,拼命的给延陵君使眼色。

褚浔阳心里警觉,两人对望一眼,连忙快走过去。

“什么事?”延陵君道。

“半个时辰之前,国公爷突然出府去了,我们的人原是想跟的,结果被他察觉,跟丢了!”桔红道,心焦不已的抹了把汗。

荣澄昱现在早就不稀罕做表面上的文章了,所以今晚太子府的宴会他并没有出席。

延陵君的眼睛眯了眯,目光收冷,“看来是我们想岔了,他根本就没准备等转过年去,而是准备在今天就直接动手了!”

“可是风乾和良妃他们今天都在这边,一旦双方抢起来,他就不考虑后果吗?”褚浔阳却有困惑。

“那谁知道,如果不是算计好了一切,良妃来这里就是为了和他里应外合,那么——”延陵君的话只到一半,就剩下唇角无声又凛冽的一抹笑。

荣澄昱这人的心思,还是不要是胡乱揣测的好,那个人——

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褚浔阳本来是没反应过来,这个时候才如梦初醒,猛的提口气,“风乾和荣怀萱都在这里赴宴,那么——”

荣怀萱的儿子还不满周岁,肯定是不能抱出来的。

说到底,荣澄昱真正想要辅佐的人也不是风乾,他就是要自己亲手掌权的,与其费大力气推一个风乾上位,哪里比得上直接操纵他的亲曾孙来的方便?

“那这样一来——”褚浔阳想着,就越发心惊。

这个时候,风连晟也已经察觉了动静从后面走上来——

如果荣澄昱要放弃风乾了,那么今天——

这就是要一网打尽了!

“去看看!”风连晟道,给门口的心腹侍卫使了个眼色。

“是,殿下!”那侍卫应声去了。

这边李维去了也没多长时间,就把调制好的解药给送了进来,太子妃服用之后,只有几息的间隔也就逐渐恢复了意识,随后就是撕心裂肺的痛呼声。

风连晟这会儿分身乏术,也就顾不上这里,只吩咐了下头的人好生守着太子妃,就和延陵君两人匆匆的进了院子,这个时候前夫周边查看的侍卫也刚好回来复命。

“怎样?府邸周围可是有什么异常?”风连晟连忙问道。

“是!”那侍卫回道,脸上直接就露出惊慌的表情来,“整个被围了,好像是步兵衙门的人,并且属下还在后院的墙根底下发现了埋藏的一些似是硫磺之物。”

不仅利用步兵衙门封锁太子府,更在府邸周围埋藏了火药。

“看来他是真的准备一网打尽了!”褚浔阳沉吟,忧心忡忡的抬眸看向了延陵君。

“改朝换代,可不是凭他一张嘴,说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就算他做好了一切的准备那也要等时机,不管他是要动本宫还是老四,都一定要制造出一个可以叫世人接受的由头来!”风连晟冷笑连连,那一个笑容之间也带了一种嗜血残忍的味道,片刻之后,他方才从远处收回目光,看向了延陵君道:“如何?要同本宫联手,和他斗一斗吗?”

“呵——”延陵君由喉咙深处爆发出一声略显沙哑的浅笑,却是抬手圈住褚浔阳的肩膀,将她抱了抱,摇头道:“不了,咱们还是各做各的,待到事成之后再坐地分赃,这样比较容易明算账。”

他这人,素来情况,且目中无人,风连晟也不勉强,只就冷然甩袖,“随你!”

说完就当先举步出了院子,往前面宴会的方向走去。

褚浔阳目送他的背影离开,然后偏头去看延陵君的脸,“他要做的事,和我们将要做的事合起来,这一局好像算无遗策?”

“我在这里,你老爷子不会放心施展的,听说这里被埋了火药呢?你要不要还跟我一起走,出去避一避?”延陵君笑道,随手将她耳畔发丝绕到耳后。

“我得在这里盯着,否则我也不放心!”褚浔阳道。

延陵君明白她的意思,也没再多说什么。

风连晟和褚浔阳一前一后的回到宴席上倒也没引起多大的动静,风连晟只说是太子妃临盆,后院正在生产,横竖这也不是男人该操心的事情,于是酒宴继续,依旧宾主尽欢。

延陵君没有跟着一起回来,许多人从一开始就注意到了,只是不方便询问。

褚浔阳没事人似的坐在席间,端着个酒杯雅兴很浓的品酒,神态慵懒而肆意。

她和延陵君的桌子刚好是与风启相邻,对面的荣怀萱看在眼里,再想到之前有关两人的传言就忍不住的妒火中烧。

“殿下!”她的眼底掠过一抹寒芒,突然红唇微启,凑近风乾耳边道:“荣烈好像不见了,会不会有什么事?”

风乾本来只一心在关注风连晟,这个时候才骤然回神看了对面一眼,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直接就开口问道:“定国公主,荣烈方才不是同你一起出去的吗?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他人呢?”

他问的有些突兀,但奈何如今他在崇明帝的跟前极有面子,也没人敢说他的不是。

殿中许多人之间的交谈都被打断,场面沉寂,无数道目光就齐刷刷的射向了褚浔阳。

褚浔阳慢条斯理的抿一口酒,这才唇角扬起,红唇妖娆而动,“太子妃临盆,后面就一个齐太医在,他说是心里没底,君玉就留在那里和他一起等着了。怎的,四皇子找他有事?”

前面她还心平气和的解释,后面一句话就把风乾当场噎了一下。

风乾的一张脸,瞬间就黑成了锅底灰。

首位上正伺候崇明帝用膳的良妃赶紧打圆场道:“荣烈他有一手好医术,有他在,太子妃定会母子平安的!”

最后几句话,怎么听透着生硬。

风连晟无子,这就是他的致命伤,他们处心积虑,也就只寻到今天宴会人多眼杂的机会叫人潜入后院动手,为的就是不叫太子妃生下孩子,虽然还不知道是男是女,但是——

这个险,不能冒!

但是现在梁蕊那个贱人居然是在生产,八成——

又是延陵君多管闲事的插手了。

老皇帝反正是没那个精神去胡思乱想,被良妃这么一糊弄,事情也就搪塞了过去,而良妃自己却是不放心的,暗地里给身边嬷嬷使了个眼色,那嬷嬷会意,悄无声息的从后面退了出去。

褚浔阳全程看在眼里,也不去管——

这种事,犯不着还要费心遮掩。

那嬷嬷去的功夫不长,因为良妃是坐在皇帝身边的,她不好过去复命,便直接绕到了风乾和荣怀萱那一桌,低声道:“殿下,侧妃娘娘,荣家大公子他人根本就不在后院,听说小半个时辰之后就带着几个人匆匆离开了!”

“嗯?”风乾皱眉,看一眼对面神态自若的褚浔阳,突然就觉得心里极度不安,冷着脸道:“知道他做什么去了吗?”

那嬷嬷摇了摇头。

风乾想了一下,最后还是摆摆手,“算了,先别管他了,横竖今天我们的目标又不是他!”

他说着,就隐晦的朝上面风连晟那边看过去一眼——

当朝太子?老三啊老三,你坐了这么久的太子之位今天可算是要让出来了。

他这一个笑容,可以说是踌躇满志的,只是转念想想平时荣澄昱那不可一世的态度,心里又有些暗恼,扭头瞥了眼荣怀萱道:“荣显扬和荣烈那父子两个处处与本王作对,镇国公不会真的是舍不得吧?一直这么留着他们,早晚一天要留出事的!”

荣怀萱在他面前多少是有点儿小心翼翼的,赶紧赔了笑道:“祖父答应殿下的事情一定会说到做到的,他们本来就不和祖父一条心,这又不是一两天的事情了,殿下您放心吧,现在的耽误之急——”

她说着,就隐晦的指了指后宅的方向,“还是先等后面的消息吧!”

风乾此刻也是一门心思的惦记着太子妃梁蕊的肚子,遂也就没再多说什么。

太子妃的这个孩子因为是第二胎了,生产起来便相对的要顺利很多,只过了一个时辰不到,酒宴进行到尾声的时候,后面就有丫鬟过来报喜。

“恭喜太子殿下,恭喜皇上,太子妃生了!”那丫鬟眉飞色舞道。

“生了!”风连晟一下子就站了起来,脸上也有掩饰不住的喜色,连忙追问道:“是男是女?”

在场的所有人都眼巴巴的看着,却没有人知道,这一刻,就唯有他,这个孩子的亲生父亲是心里的一块石头落地,早就无所谓男女了。

“恭喜殿下,娘娘产下的是位小郡主,母女平安!”婢女回道。

风连晟脸上表情凝固了一瞬。

而良妃和风乾等人却都明显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还好,是个女孩儿!

崇明帝的脸上更是明显露出嫌弃的神情来,不满的嘟囔了一句,“又是个丫头!”

说着,似乎是迁怒,同样满是指责的看了风连晟一眼。

风连晟装死惶恐,匆忙的垂下眼睛,崇明帝就已经扶着良妃的手颤巍巍的起身。

“父皇当心!”风连晟赶忙过去扶他。

崇明帝却挡开了他的手,一边往外走,一边道:“你家里有事,不用送朕了,朕自己回宫就行。”

风连晟知道自己接连两次得女,惹了他的极度不快,于是也不往上凑,只恭谨的应了,“是!”

他不想惹崇明帝的眼嫌,直接就转身去了后院。

其他人都跟着皇帝身后往外走,荣怀萱突然扯了下风乾的袖子道:“殿下,太子妃喜得郡主,刚好我们又在府上,我想过去探望她,好不好?”

“这——”风乾却是为难,“恐怕不太好吧?”

走在前面的良妃听到,唇角就跟着牵起一抹隐晦的笑容,也扭头对崇明帝道:“皇上,今天刚好是小年夜,太子喜得爱女,算是大大的祥瑞,孩子刚好又是借着皇上过府的福气生的,不如——臣妾也陪着您一起去看看小郡主吧?”

崇明帝是对太子妃产女的事情真心不喜,但是这么多朝臣命妇都在当场眼巴巴的看着,他的面子上面下不来,吃了一下就很不情愿的点了头,“也好!”

二公主是十分喜欢孩子的,本来也想留到最后,过去探望,此时便欢喜的拉了繁昌公主的手道:“我们也去看看孩子吧,我看太子妃这一胎怀孕的也是辛苦,不知道她好不好?”

繁昌公主想了一下,就点点头。

这么一来,风启也就不能置身之外,也是从善如流的跟上。

其他的官员命妇不好在崇明帝的跟前往上凑,但是皇帝不走,他们也不好抢着先行,就只能是等在了这边的院子里。

横竖褚浔阳是没有忌讳的,干脆也跟着尾随过去。

皇帝喝了酒,脸上泛起些不正常的红润颜色来,看着精神,但是眼中神色却是越发的混沌昏聩,被良妃扶着,很有些昏昏欲睡的喘着粗气一步一步往前走。

褚浔阳是走在这一行人最后面的,本来还没觉得什么,但是走到半途,居然都能清楚的听到崇明帝厚重的呼吸声。

这个声音,听上去腐朽又沉闷,叫人心里极不舒服。

风启的目光微动,但却没有上前去询问。

又往前走了两步,良妃终于有些忍不住,扶着崇明帝停下来,抬手去抚他的胸口,一边拿了帕子给他擦汗,担忧道:“皇上您不舒服吗?怎么会出了这么多的汗?”

“没事,大概是喝多了两杯,有点气闷,吹吹风就好了!”皇帝道,声音也十分的无力。

他不说什么,良妃也不过分追究,一行人便继续前行。

太子府的花园规模和御花园是没法比的,只走了一炷香的功夫,前面就是风连晟和太子妃梁氏的院子了。

崇明帝那里走的分外艰难,好像脚下的每一步都沉重无比,汗流浃背,眼见着前面就是主院的大门了,那门槛也不算太高,他抬脚想要跨过去的时候竟然没能够,直接被绊住了,赶紧一把扶住了旁边的门框。

“皇上!”

“父皇!”

众人不由的都慌了神,七手八脚的上前去扶他。

崇明帝的喘息声越发的厚重,手指扣在门框上,指尖泛白,檐下的灯笼打下光晕,将他脸上青白交替的脸色反衬的十分诡异,完全不像是个活人。

“父皇怎么过来这里了?”这个时候,屋子里的风连晟已经听闻动静快步迎了出来,见他这个样子,目光隐晦一闪,心里也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

“皇上说是想要来看看孙女,他们几个就都跟着起哄,说来过来给你们夫妻道喜了!”良妃笑着解释。

过了这么一会儿,崇明帝才隐隐缓过神来,稍稍挺直了身子,声音低哑道:“朕过来看看孩子——”

事实上这一刻他都不想进这道门了,不知道为什么,这一路走来,胸口的气越喘越不顺,脚步也越来越沉重,就好像胸口被人压了一块大石头,随时都要背过气去一样,这种感觉,让他迫切的想要寻一个缺口,打开了,才能爬出去。

风连晟和良妃亲自扶了他进门。

太子妃产后虚弱,正在里面的床上休息,几人服侍崇明帝落座之后,就有人进去请太子妃,并且抱了孩子过来给他看。

太子妃那里行动不便,是以孩子是先抱过来的,粉粉嫩嫩的一团,窝在襁褓里,十分的讨喜。

“呀,真是个漂亮的孩子!”二公主忍不住欣喜的说道。

“是呢,小郡主的样貌生的好,嘴巴跟太子殿下像极了,方才稳婆还说一定是个有福气的呢!”奶娘也是满面慈爱,屈膝福了福,就将孩子抱到崇明帝的跟前给他看。

大晚上的,这屋子里虽然是点了许多的宫灯,但光线也不好,再加上崇明帝自己出来一段时间了,身子受累又有几个时辰没有服食丹药,此刻眼前看到的景物竟然是和旁人眼中截然不同的。

襁褓里粉嫩嫩的女娃儿,看上去却是脸色惨白,跟一个死婴一样,没有半分生气,奶娘抱着孩子走近的时候,他却又看到那孩子的襁褓里面飘起一片张牙舞爪的烟雾来,有巨大的阴影直接朝着他压了下来。

而他胸口被压抑的感觉也在这一瞬间到了极致,一口气险些没上来。

崇明帝看着那孩子,眼中居然破天荒浮现一抹深度恐惧的情绪。

良妃的唇边泛起一抹冰冷笑容,面上却是关切不已的扯了下他的袖子,“皇上,您怎么了吗?”

就在这个时候,也不知道是不是不凑巧,本来正在安睡中的孩子却又在靠近崇明帝面前的一瞬间突然惊醒,声音尖锐的大哭起来。

崇明帝本来就在极度紧张收缩的心脏,像是一下子被人揪紧,他骇然的瞪大了眼,然后就直挺挺的往后栽倒了下去。

“皇上!”

“父皇!”

屋子里又是一阵的人仰马翻,几个人手忙脚乱的将他扶到榻上安置,他倒是没有背过气去,只是呼吸间浑浊不已的大口喘气,那表情似乎还沉浸在之前的环境里,且惊且惧,极为混乱。

“皇上您怎么了?太医呢?快叫太医来!”良妃焦急的大声道。

“我怎么瞧着父皇这神情有些不对,人多说孕妇刚刚生产完的屋子里会有脏东西,这别不是被冲撞了吧?”荣怀萱有些怯怯的打了个寒战,畏惧的四下扫了眼。

风连晟怒然横过去一眼。

良妃却像是突然被提了醒,赶紧从崇明帝的领口那里一阵翻找,扯出一块玉佩来。

那玉佩的个头不大,只有孩童小指的大小,雕刻成一个十分古怪的造型,也许真的是快宝玉,通透的玉色间莹莹有光,但是本来温润的光晕中间,却是极刺眼的出现了一个黑色的斑点。

“啊?陛下的护身符,怎么会这样?”良妃一慌,脸色惨白的就松了手,面无血色。

“什么护身符?”风连晟直觉的就察觉到这气氛不对。

“是长清道长特意作法给父皇求来的,他说父皇近年来会有一劫,会遇到他命里的灾星冲撞,轻则危及性命,重则——连江山社稷都要遭殃的!”风乾说道,脸上也是一副焦灼不已的神情。

“呀!”荣怀萱立刻就掩住嘴巴,露出惊恐的神情,又往门口的方向退了两步,“怪不得父皇刚刚一路走过来的时候就有点不对劲,该不会是——该不会是那冲撞帝星的灾星就在这院子里吧?”

崇明帝是听了这话,眼睛里才闪过一丝光亮,但目光却是嗜血又冰凉的。

“荣侧妃请您慎言,皇上这过来我们府上也不是第一遭了,回回都没事,您这样妖言惑众,到底是何居心?”屋子里的婢女气不过,站出来大声的反驳。

“老三你这府里下人都是什么规矩?”风乾冷声呵斥,紧跟着就话锋一转,别有深意的看了眼被奶娘捧在怀里的襁褓。

那奶娘脸色惨白,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手,将那婴儿紧紧地抱着。

果然就听他话锋一转,随后说道:“怀萱也是担心父皇的身体,我们自然也不愿意相信老三你这里会有什么不干净的,可是头几次父皇过来你这里,还没有——”

居然连一个襁褓中的孩子也迫不及待的拿来攻击利用?

这良妃母子,还真不是一般歹毒。

这个时候,恰是太子妃被人扶着从卧房里出来,她的体力不支,原是要来给崇明帝请安的,不巧听了这话,身子一晃,就险些昏倒,怒不可遏的大声道:“风乾,荣怀萱,你们都给本宫滚出去,本宫的地方,不容你们这样污蔑诅咒本宫的孩儿!”

“可父皇来了这里就受了冲撞,这也是事实——”荣怀萱聊作不经意的立刻顶回去。

太子妃怒极,直接眉目一厉,对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的奶娘道:“没听见孩子在哭吗?你是死人吗?还不把孩子抱下去哄?”

“哦!是!”奶娘如梦初醒,抱着孩子就要走。

风乾冷笑了一下,一个箭步上前,横臂将人挡下,冷冷道:“父皇都还没发话,这么急着走,太子妃你是心虚吗?”

“你——”太子妃怒极。

她是耐性好,脾气也不差,但是作为一个母亲,却是任何人也无法忍受有人这样攻击自己的孩子的。

风连晟更是冷着脸走上前去,抓住风乾的手腕,一把将他推开一边,“本宫的地方,还轮不到你来放肆!”

“父皇面前——老三,你真是好大的威风啊!”风乾被推了踉跄,满面阴森的从牙缝里挤出字来。

风连晟也不管他,伸手就要去奶娘手里抱孩子,这个时候,一直被压抑着说不出话来的崇明帝却突然声音嘶哑的开口道:“给朕杀了这个灾星!”

太子妃如遭雷击,身子又是一慌,摇摇欲坠。

风连晟的手才探到一旁,良妃母子明显是早有准备,随行过来的侍卫,已经抢着将襁褓夺了过去。

孩子受到惊吓,哭的越发大声。

风连晟也没多想,只下意识的抢上去要夺。

那侍卫当机立断,已经将襁褓高高举起,面无表情的高声道:“太子殿下,奴才是奉皇命行事,请您不要过来!”

许是感知到了危险,孩子的哭嚎声撕心裂肺。

太子妃心如刀绞,绝望的扑过去,死死的抓住风连晟的手臂,满面泪痕的哀求道:“殿下,不要!快救我们的孩子!”

什么灾星一说,根本就是这些人设下的毒计。

风连晟面沉如水,只冷冷的盯着那侍卫。

那侍卫将襁褓高高的举起,却是不知道为什么,迟疑着一直没有掷下。

“殿下!殿下!”太子妃哭的近乎绝望,哀哀的不断唤着风连晟。

风连晟额上青筋暴起,袖子底下的手指握紧又松开,他很清楚那些人打的什么主意,挑拨了崇明帝对他的孩子下手却又故意拖延,要逼着他当场对崇明帝出手,那个时候,他们就可以坐收渔人之利,以弑君大罪将他彻底击垮。

可即便是知道,那也毕竟是他才刚刚落地不久的亲骨肉,和一个早就被毁的一塌糊涂的昏聩的父亲相比——

他,舍不得自己的孩子。

旁边的太子妃哭的近乎虚脱,场面对峙之下,孩子的哭声就越发刺激的人要发狂,几乎是失去理智的,太子妃突然转身抽出了李维腰间佩剑,猛冲了过去。

她只是个弱女子,风连晟如果要拦她,自然不在话下,可是他选择了视而不见。

风乾和良妃等人虽然也都意外于他居然会为了一个襁褓里的女婴自毁长城,但是心愿即将达成,几人也是乐见其成,干脆也就假装惊慌的各自避让,谁都没有阻拦。

太子妃失去理智之下一剑正中崇明帝的胸口。

崇明帝“啊——”了一声,眼睛不可置信的圆瞪着,直挺挺的又栽在了榻上。

太子妃的手在发抖,她没有拔剑,旁边的良妃自知大事将成,就对旁边那侍卫斜飘去一眼。

那侍卫早有准备,略一点头,居然瞬间卯足了力气,将举起的襁褓往地面上砸去。

那不过就是个什么也不懂的婴孩而已,谁也没有想到良妃居然会这样的不依不饶。

“不要——”太子妃失声尖叫,慌乱中匆忙拔剑,鲜血迸射,扑了旁边几个人满身满脸。

那襁褓重重的朝地面上砸去,二公主等人俱都尖叫着闭上了眼。

褚浔阳的一颗心也瞬时往上提,因为从一个人头顶到脚底的距离实在有限,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那襁褓已经下落了大半,已经能看到里面那孩子哭的近乎气结的脸。

褚浔阳心中恼意丛生,明知道是机会渺茫,却也顾不得想那许多,当机立断的膝盖往前一弯,直接双膝落地,借着身体下弯时候的冲击力,以膝盖往前滑去,同时身体后仰,使劲的压低。

这一下她双膝落地的力道很重,听的人都是头发发麻,但是千钧一发,在她摊开双手的时候还赶得及将那襁褓抢在了手中。

彼时她护着那个襁褓,人就摔在那侍卫的脚下。

那侍卫愣了一瞬,随后就是目光一冷,怒然霸刀,当空斩下。

“褚浔阳——”风连晟怒然低吼一声。

青萝尖叫着扑过去,但明显是来不及了,眼见着雪亮的刀锋凌空劈下,褚浔阳的目色微微一寒,当机立断的横腿一扫,那侍卫是没想到这种情况下她居然还能不慌不乱,身体一个不稳,笨重的身子就直接砸了下来。

褚浔阳手里还护着那个襁褓,想滚到一旁避让都不方便,心里正在暗恼的时候,却是铁方先青萝一步抢到,一手揪住那侍卫的领口,另一只手顺手往他胸前插了一刀,然后反手就将人远远地丢到了院子里。

有惊无险!

褚浔阳爬坐起来。

太子妃连忙扑过来,喜极而泣的自她手中夺回自己的孩子,这种情况下也不是她不感激,而是根本就顾不上道谢,只抱着孩子又哭又笑。

褚浔阳坐在地上缓了口气,然后手撑着地面才要起身,眼前却见素白的袍角缓缓入目,风启弯身下来,不由分说,拽着她的胳膊将她拉起来。

褚浔阳并没有拒绝,只就回头对他报以感激的一个笑容。

风启还是面无表情,也没说什么。

旁边的良妃骤然回神,暗暗的一咬牙,确实气焰大盛的抬手霍的指向风连晟夫妻,大声道:“刺杀陛下,大逆不道,风连晟,梁氏,你们这是自寻死路,今天本宫就——”

然则她的话音刚落,站在褚浔阳身边的那个芝兰玉树一般清冷孤傲的男子,眼底突然闪现一抹幽光,毫无征兆的出手,以史浩递过来的长剑,反手一剑,动作如行云流水般自良妃颈边划开一道漂亮的近乎诡异的血口子。

良妃后面的话就尽数被划断,伤口处大片的血珠滴溜溜的滚落地上。

她的身子软下去,犹且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啊——”荣怀萱失声尖叫。

这个时候,褚浔阳已经缓过一口气来,她不动声色挣脱了风启扶着他的走,一转身,笑声冷厉森然,“孰是孰非,只有活着的人才有机会开口向使人澄清,太子殿下,这里是你的地方,本宫给你这个面子,你是亲自动手,还是我来?”

风乾看到母妃惨死,本来是要扑过去的,冷不丁触到她这邪气的一个嗜血的眼神,脚下步子就自动的打住,防备着后退一步,连暴怒都来不及,就只剩下满心的戒备。

“良妃和风乾图谋不轨,刺杀父皇还意图嫁祸本宫,其罪当诛!”风连晟面无表情的冷冷开口,“这是国事也是家务事,就不劳外人动手了!”

他的手缓缓抬起。

彼时荣怀萱早就瘫软跪在了地上,瑟瑟发抖。

这样血淋淋的场面,她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经历,太可怕了,实在是——

太可怕了!

这一刻举目四望,她居然觉得眼前的人,除了自己的夫君风乾,其他人根本就都是些嗜杀成性的疯子。

这不是太子府,这也不是人间,是这一群疯子横行肆虐的地狱!

风乾满眼恐惧的盯着风连晟缓缓抬起的手指,连着干吞了好几口唾沫,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勉强镇定下来,忽而扬声说道:“风连晟,你以为我没有准备就会贸然出手吗?你现在如果想到动我,你现在不妨就叫个人到你的大门口去看一看——”

“不用再试图拖延时间了,你们母子孤身进到太子府的后院来,这本身就是一笔算不清的糊涂账,最有问题的,应该是给你出主意的那个人才对吧?”褚浔阳讽刺说道,打断他的话。

她回转身去,站在人前,以一种绝对桀骜又轻狂的姿态,“风乾,你还不明白吗?今夜,从你们母子夫妻踏入太子府这道大门的时候,就已经注定活着走不出去了,愚蠢如斯,你还真是死了也不可惜!”

风乾像是被人兜头打了一闷棍,他踉跄着后退了一步,虽然想要辩驳,但内心深处却有一个声音在叫嚣——

褚浔阳的话是真的。

“不——不会的,你说他要将我们一网打尽,那他——”最后,风乾还是有些急切的强横辩解。

褚浔阳也已经懒得再和他解释什么,直接移开了目光。

风连晟也不愿意再拖下去,命人将太子妃母子先扶到了后面,然后就冷然的一挥手,“全部处理掉!”

说着就转身往门口走。

褚浔阳和风启等人也随后跟上。

“殿下——”令文昌低呼一声,赶紧就要抢过来求情,把走在后面的二公主和繁昌公主都撞开了一边。

风启拧眉,稍稍侧目回望了一眼,脑中突然一个突兀的念头闪过,他的心头骤然一紧,然则还是晚了,根本就不及他做出相应的反应,令文昌已经扑到跟前,但是他却没有像众人料想中那样的去拉扯风连晟求情,而是直接横臂一勾,卡住了褚浔阳的脖子,并且他似乎是将褚浔阳身上的东西早就都瞄好了位置,顺手就将她腰间一个荷包还有藏在袖子里袖箭抖在了地上。

“令文昌?”风连晟像是看了一场笑话一样,突然忍不住自嘲的笑了出来。

旁边的风启却狠狠的闭了下眼,唇边出口的话依旧清冷自制,“上一回父皇再次毒发,就是你的功劳吧?”

褚浔阳愣了一愣,心中突然了然——

因为令文昌是崇明帝的左右手,当时他们和风连晟一样都有怀疑是不是有人做了手脚,但也绝对没想到是这个人。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令文昌并不否认,只机警的注意着周围的环境。

各方的侍卫都堵在门口还不及进来,他便又往后退了退,离着风启几人都远远地,只道:“定国公主,抱歉了,荣大公子那脾气,国公爷也实在是拿他没有办法,所以只能委屈您——走一趟吧!”

先故意透露风清茉的去处,引走了延陵君,然后再趁虚而入制住她,那么就是延陵君也完全的无可奈何了。

荣澄昱这只老狐狸,果然面面俱到。

褚浔阳冷笑了一声,却不着急,反而慢条斯理的问道:“当年宣城公主用来毒害我母亲的毒,还有今天用来设计太子妃的毒蜘蛛都是出自你手的吧?”

风清茉和延陵君身上的寒毒,就连鬼先生延陵寿都束手无策,想来也是出自一个决定的用毒高手之手,怪就只怪他们太大意,居然从没想过要从这方面着手追查。

令文昌只就冷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褚浔阳也不需要等他亲口的承认,只就叹惋一笑道:“镇国公他老人家真是手眼通天,无所不能,连崇明帝身边几十年的心腹都是他的人,在他手上输一局,本宫也不觉得冤枉了!”

“公主错了!”不想令文昌却突然接口,摇了摇头道:“奴才不是镇国公的人!”

“嗯?”褚浔阳先是一愣,随后反应过来就皱了眉头,迟疑道:“是——杨妃?”

“定国公主聪慧过人,和您说话,就是痛快!”令文昌道,冷冷一笑,但似乎他又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怨念的事情,表情突然就毫无征兆的转为震怒,腮边肌肉抽搐道:“要不是安王不成气候,临阵倒戈,我也就犯不着半途叛主变节了,不过现在我还能有个去处,倒是要谢谢荣世子,当年要不是他的关系,让镇国公以为他是一定会站在主子的阵营里去的,镇国公也不会那么轻易的就压了宝,这二十几年的筹谋,总不能是白辛苦,好在现在,所有的一切就都要尘埃落定了。”

人人都没有想到荣澄昱会是和杨妃联手的那个人,却不知道当时只因为是荣显扬娶了风清茉,他就以为儿子最终也是要上杨妃母子的船的,于是孤注一掷,压上了所有的野心和报复,只是最后不想,荣显扬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站队,而他无路可退,便只能一路野心膨胀的继续走下去了。

这件事,说起来也是莫大的讽刺。

令文昌冷笑了一声,赶紧收摄心神,又挟制着褚浔阳往前推了一把,“现在再说这些也没什么用了,别叫国公爷久等,两位殿下,如果你们不想看着定国公主现在就香消玉殒的话,那就麻烦让让吧!”

他说着,就冲风连晟两人露出一个势在必得的轻蔑眼神。

风连晟拧眉看向了风启。

事关褚浔阳的安危,风启的选择几乎是没有任何疑问的,完全不犹豫的就往旁边让了路出来。

风连晟也是无奈,隐隐一叹,也挥了挥手。

堵在门口的侍卫开始快读往院子里退去,令文昌正在踌躇满志的时候,却浑然不觉呆若木鸡站在他身后的两个女子,其中一人已经缓慢的从袖子里吐出一柄短剑,甚至于连站在最后面的风乾都没有发现,她已经一咬牙扑了过去,一剑稳稳的刺中令文昌的背心。

“啊——”令文昌痛哭的哀嚎一声。

感觉他挟制自己的手臂力道一松,褚浔阳立刻拿住他的手腕反手一扭,将他推翻在地。

令文昌摔在地上才难以置信的回头,看到的——

是唇角紧抿,表情却十分坚毅站在那里的四公主繁昌。

是——

风启的安排?

褚浔阳的心中马上有所顿悟——

是了,既然是怀疑到崇明帝的身边会有内鬼,他就不可能全无准备。

“你——你——”令文昌疼的满头冷汗,还是无法相信背后给他一刀的人会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四公主。

风启面部表情的款步折回,拍了下繁昌公主的肩膀道:“走吧!”

“嗯!”繁昌公主点点头,和后面还惊魂未定的二公主一起快步出了门。

令文昌苟延残喘的扑在地上,心里不甘,又被冲天而起的一股戾气一冲,突然就是神色一狠,往腰间摸了一把,扬手计较朝这边挥来。

褚浔阳只以为他射出的是暗器,下意识的就想强上前去,她拽了风邑一把,想把对方拉开,风启却刻意没动,反而反手将她往回一扯,同时身形一侧,将她拢在怀里挡了一下。

那是一团金色的烟雾,消散之后便无影无踪。

身后的令文昌用了最后的力气,之后就头一歪,断了最后的一口气。

风启和褚浔阳两人都极为警觉,察觉不对当即就屏住了呼吸。

“皇兄,刚刚的那个是,你们还好吗?”繁昌公主吓了一跳,惊慌失措的又扑了回来。

“没事!”风启道,从容不迫的后退一步,扯开了罩在褚浔阳面上的手。

“没事就快走吧!前面还有事!”风连晟见他两人都无损伤,也没深究,当先就先出了院子。

一群人鱼贯而出,侍卫们立刻剑拔弩张的冲进去,屋子里一片惨叫声过后就重归宁静。

走到院子里的时候,褚浔阳突然察觉走在旁边的风启脚步略一迟缓。

她心中生疑,又觉得令文昌不可能虚晃一招,心里一急,便赶紧回头,扶了他一下,正色道:“你中招了?”

因为急切,她便紧扣了他修长的五指。

风启抿抿唇,却是对走在前面的繁昌公主道:“你先出去等一会儿!”

繁昌公主看了两人一眼,顺从的先出了院子。

褚浔阳突然觉得这里的气氛尴尬,就迟疑着扯了下嘴角,“你——”

“浔阳!”风启看着她,唇角突然破天荒的弯起一抹笑,语气却极为认真的问道:“如果不是有他在先,你会给我机会吗?”

“可是——这世上,是没有如果的。”褚浔阳扶着他的一只手,能够清楚的感觉到他掌心里暖暖的温度,她说话的声音很轻很慢,脸上表情带一点心虚,却也只因为是过意不去而苦恼,因为——

她的声音虽然很低,出口的话,却是没有半分犹豫的。

是啊,她本来就是这样女子,磊落且坦荡,对任何的人和事都是一样。

现在她是别人的妻子,所以对那人就是倾尽所有,一心一意的,哪怕是一个假设,一个额外的期望都不随便许诺。

这个答案,是完全在意料之中的,但是这一刻听她亲口说出来,风启才终于觉得真实。

“是啊,错过了就是错过了,这件事——本就没什么如果可言。”于是,他主动的从她掌中撤出自己的手掌,掌心里的温度一点一点的抽离,眼前五彩鲜明的一切都伴着她的温度她的脸,快速的淡掉光彩,沉寂于夜,永不开启。

“我做的一切,都不是为你,我只是为了我自己,都是为了圆我自己的一点痴念,所以你也不必有负担。”最后,他如是这般的说,“你走吧!”

喜欢一个人,真的就只是某一个人自己的事情,这世间的两情相悦,本就不可多得。

褚浔阳也听不出他这话里有什么额外的玄机,再见他面色如常,便转身往外走,只走了两步仍还是不放心,就又止了步子回头,遥遥望他,不解道:“二殿下,我——能问,这是为什么吗?我跟你——”

她问的有些迟疑,只是平白无故的受了一个人这么多的恩惠,总是受之有愧。

风启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他眼底的光线清明,一片淡泊,只就不温不火的反问,“喜欢一个人,需要一个合乎逻辑的理由吗?”

喜欢一个人,需要理由吗?

或多或少,应该是——

需要的吧?

但是感情这回事,却是真的完全不能给出一个明确的逻辑,按部就班的跟着走。

其实真要细究起来,因为前世的那一点交集,初见的时候她心里对延陵君还有几分膈应,但是在被他吸引打动之后才发现,原来所有的原则和底线也都可以为了一个特定的人打破。

风启说喜欢她,他说那是他自己的事,他这样的男子,有广阔的胸襟,其实,也许就真的只是她自己过于耿耿于怀了。

褚浔阳被她问住,沉默了一阵,方才转身走了出去。

他走后,风启也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站在那里,半晌未动,繁昌公主不放心的从外面进来,其实方才她是听到了两人的对话了,这会儿便是红了眼眶,握着他的手道:“皇兄,你这到底是为什么啊?喜欢了就是喜欢了,至少——”

后面的话,她却也不知道该是如何开口,只是一味觉得——

在褚浔阳的面前,风启,太委屈!

他这样的人,是不该这样卑微的受委屈的。

“都是命吧,是我欠她的,也是我偿还自己的!做一个没有弱点的人,固然是好,但是那样的一生——”风启开口,却是说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他举步往前走,白衣翩跹,踽踽独行的背影,伴着苦涩至极的一声叹息,“太孤独!”

因为不想那样孤独的活着,所以他才努力试着适应,试着改变,想要抛弃自己骨子里的薄凉和野心,也再有血有肉真实的活一次。

最终他赢得了太后的祖孙情,也得了繁昌公主无条件的信任和依赖,这一生,看起来总不再是那样的无情冰冷,但却只有自己最明白——

其实——

他的心境,始终都没有变过,一切——

都和一开始的时候没有两样,都是——

一样的空旷和冰冷。

如果一定要说有所区别,那就只能是说比开始的时候又增加了更多的遗憾。

一生的求而不得,一世的孤家寡人,原来从来一次,他走的也只能是这样的一条路。

有些人,一转身就是一辈子。

褚浔阳转身之后,他便再也追逐不到她的脚步了呵——

风启前行的步子一直很稳,繁昌公主在身后含泪看着他,却见他走到门口的时候生生的被门槛绊了一下。

他连忙抬手扶住了门框。

“皇兄!”繁昌公主一惊,连忙奔过去。

风启没有拒绝她的搀扶,重新举步,十分缓慢的跨过了门槛,然后,他的脊背重新挺直,还是那个贵气逼人,清冷孤傲的二皇子!

繁昌公主瞪大了眼睛看着他,明明他整个人看上去都和往常无异,她就感觉有什么东西变了,这种变化带了一种深入到骨子里的恐惧。

“皇兄——”沉默了半晌,她突然声音嘶哑的捂着了眼睛,眼泪只就无声的落,“你的眼睛,是不是——”

“这样多好?”风启却只是清风朗月般淡淡的笑了,他扬起脸,感受扑面而来的风,“哪怕我再不能见天下河山大好,我也无遗憾,毕竟——我也不用再看她和别人执手一生的将来。”

这样多好,把一切都永远停留在记忆里,多好!

可是——

她的记忆里,永远都不会放着他的,终有一日——

忘记!

*

风连晟和褚浔阳先后从后面出来的时候,外面的局面已经被荣显扬父子一力压下了。

本来风连晟这里防范的密不透风,所谓的硫磺之物,就只是有人趁乱放了一点,虚张声势的引子罢了,荣澄昱的确是准备充分,但要剿灭整个太子府,却不是他一句话就算的,他的心腹管家倒戈,直接偷走了风乾和荣怀萱的那个孩子,没了这张王牌,他根本就寸步难行。

“这里风连晟会善后,我们走吧!”见她出来,延陵君才终于如释重负,上前来握了她的手指。

“父亲呢?”褚浔阳举目四望,没见到荣显扬,还是不放心,“你找到母亲和师公了?”

延陵君面上笑容却瞬间僵硬,眼神也透出明显的黯然来,却只含糊道:“父亲先赶过去了,我们先回?”

褚浔阳的心里有些不确定,迟疑了一会儿才跟着他上了马车,后面风启和繁昌公主也过来和风连晟告辞。

延陵君从车窗瞧见,就调侃说道:“听说你今天又受了那人不少的恩惠?”

褚浔阳想着风启说过的话,到底也是心虚。

“我也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只是提醒你一句,受了别人的恩惠,我们要记得还!”延陵君见她不语,就抬手揉了揉她的发丝,他嘴上不说,心里却终究忐忑,犹豫再三,还是有些别扭的说道:“芯宝,倒不就是我要小心眼,我就是见不得别人对你太好,万一要有哪一天,你会觉得有人别我更好——”

不是他非要计较,而是因为太在乎,反而就更容易患得患失。

褚浔阳很明显的察觉了他的情绪不对,心知应该是和风清茉的事情有关,便就直接抱了他的一只手臂,蛮横道:“谁说会有人比你更好了?我得到的,就是最好的!你就是最好的!我才不管别人怎么看怎么想,在我面前,谁都不能说你不好,说你不好,那岂不就是承认我自己没眼光了?”

说着,又想到延陵君是指的风启,便又嘟囔着补充了一句,“别人再好,和我有什么关系?”

风启算是个不错的人,并且欠着他的有些人情也肯定是还不了的,但是这终究是两回事。

褚浔阳这丫头的嘴巴厉害,通常都是随便说好话给他听的。

延陵君忍不住的笑了笑,想也知道她是为什么,想到荣显扬那边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眼神就又重新黯淡了下来。

他将她拉到怀里靠着,俯首吻了吻她的鬓角。

褚浔阳能明显的感觉到他的情绪不对,便也不过分逼他,只等着他主动说。

延陵君拢着她在怀里,又过了好一忽儿方才声音有些压抑的开口道:“我找到母亲了,可是——或许她这一生永远都醒不过来了!”

褚浔阳一惊又一愣,很明显有点理解不了他这话的意思。

她想了一下,爬起来,跪坐在他面前,拧眉道:“醒不过来?这是什么意思?”

延陵君苦笑了一笑,明显是不想被她这样的盯着,就把目光移向了窗外,“这些年,师公一直瞒着父亲将她藏在烈焰谷,他说他用了整整二十二年,想尽了各种办法,终究还是无力,当年——她受创太重——”

“所以呢?当初父亲送走她之后,她是根本从一开始就没醒过来?”褚浔阳听的心惊不已。

怪不得延陵老头儿每回提到延陵君这一家人的时候就总是脾气暴躁失控,荣显扬强忍相思之苦,只求心爱的人能够活命,但偏偏——

“这样的打击,父亲他——”褚浔阳的声音发涩。

荣显扬一定受不了的,他自以为忍辱负重的牺牲,到头来却只成就了一场自以为是的空欢喜,如果风清茉注定永远醒不过来,倒还真不如当初就遂了荣显扬的心愿,不要再去找寻。

延陵寿苦心钻研二十二年都无计可施,看来——

真的是希望渺茫了!

延陵君只是一味的沉默,几乎有点不愿意时光再走,因为——

不敢想象,也不忍回去面对荣显扬。

褚浔阳拉过他的手,在掌中反复的握着,轻声道:“先不要想这些了,师公做不到的,别人却也未必,我们带着母亲寻访名医,也许还有希望呢?”

“我也惟愿如此!”延陵君怅惘的一声叹息,“否则——父亲该怎么办呢?”

尘埃落定,迎接他们的却不是一场皆大欢喜,这样的事实,太过沉痛和厚重。

*

褚浔阳这一行,并没有在京城逗留,也没有等着参加风连晟的继位大典,几乎是有些仓促的,当天晚上回去之后就火速整理行装,次日一早,在整个京城里的动乱还没完全过去之前就已经包袱款款的举家离京了。

一长排的马车,赶路虽然有些急,却带起这一路上一道温暖亮丽的风景。

骑马骑的累了,中午休息之后,下午褚浔阳和延陵君就也窝在了马车上。

窗外马蹄声声,铃铛清脆,车厢里却是暖意融融,温暖如春。

延陵君手执一本书卷,气定神闲的翻阅。

褚浔阳枕在他腿上,悠闲的在手指上绕着两人的头发玩儿,延陵君偶尔垂眸看她一眼,唇角翘起的笑容就会更深几分。

“君玉!”她唤他。

“嗯?”他浅浅的应。

“我喜欢你!”她如是这般的说,语气带几分隐隐的娇俏。

“我知道!”他的声音很浅,眼底笑意却荡漾的很深,索性放下手中书本,摸了摸她柔软的发。

“我喜欢你,我愿意用一辈子的时间和你在一起。”褚浔阳于是干脆就爬起来,挂在他的脖子上,目光灼灼盯着他的眼睛。

以前总是他在不厌其烦的说喜欢,这样的表白,这一生,总该直白而鲜明的有这一次的。

延陵君看着她艳光逼人的脸,唇角弯起的笑容经久不变,“将来,等到我老了,也会长皱纹,头发变白,牙齿掉光,可能连一句话完整的话都说不清楚了,那时候你还会觉得我好吗?”

是啊,时光总会老去,年华也不总是滞留在最为光鲜亮丽的这一刻。

有一天,他们都会沧桑老去,皱纹横生,鬓发斑白,曾经的绝代风华,终究只会成为遥远的回忆。

想着那样的情景,褚浔阳便忍不住笑倒在他怀里。

“当然!”褚浔阳毫不犹豫的点头,“即使你变老了,变丑了,我也永远喜欢你,每天都告诉你一次,你是这世上最好的。因为我曾在你最美好的年华里遇见了你,在无数人艳羡仰慕你的时候,你却只把有关你的最美好的一切都给了我。你的所有的最美好的一切——都在我这里,我替你收着它们,直到我们相依老去的那一天,那些最美好的一切,也都完好如初的在存放在这里。”

她拉着他的手,压靠在自己的胸口,离最脏最近的那个位置。

曾经,我感激上苍,给了我一次重来的机会,让我有机会偿还曾经亏欠父亲和哥哥的那些温情和宠爱,而现在,我更是觉得庆幸——

庆幸,在有生之年,我能够遇到你。

“君玉,我喜欢你!我不知道要怎样来表述这种心情,但是在这世上,应当是再没有任何一个女子对一个男子倾慕的心情能超过我现在的感觉。”褚浔阳近距离的看着他的脸,眼中神色突然就变得极度认真,“何其幸运,我遇到了你!何其幸运,我们在一起!”

只要看着他,哪怕只是在不经意间偶然的想起,心里那种满足盈溢出来的幸福的感觉就足以将整个人都淹没了。

无论置身何处,这天地之间,都因为有了这个人的存在而变得生动和美好。

一起走过了那么长远的一段路,这个男人的存在已经在不知不觉间融入血液,成了生命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因为有你相伴,我的时光,注定会经年不老,此后这天下间海天阔大,都是最美的风景……

————————全书完——————

------题外话------

每次一本书要完结的时候心情就各种低落,有很多的感慨,但就是一句话也不想说,舍不得你们每一个读者和我故事里的每一个人物,不想说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对新文感兴趣的宝贝儿们咱们新文继续同行,要止步在这里的姑娘们,我们也不遗憾,我会把你们留在记忆里珍藏,和这个故事一样都保存在完美的大结局里一起圆满!爱你们每一个人的支持和陪伴,谢谢!

另,这个文后期应该会补番外,包括前世的完整解释,风启的小剧场,还有芯宝家娃娃们,有天突发奇想,把他们都配了对,有设定了,就想写出来,不过接下来有很多出版稿要改,番外更新日期待定,原意等我的宝贝儿们记得常回来看看,么么哒

最后,新文《重生极权皇后》已开坑,超霸气女主来袭了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