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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0掌控(两更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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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涛骇浪。

皇帝大悲,满朝哗然。

皇帝悲痛欲绝,在早朝上,情真意切地说着他与卫国公这么多年君臣相宜,赞颂卫国公为大盛立下的种种汗马功劳,痛斥匪徒无法无天,最后,皇帝决定罢朝三日。

次日一早,皇帝又亲自前往卫国公府吊唁。

皇帝来了,端木宪、游君集等一众大臣自然也都跟随而来。

今日的天气有些阴沉,太阳被密布的云层挡住,京城就仿佛一幅黑灰色的水墨画,黯淡无光。

卫国公府沉浸在一片悲怆肃穆的气氛中。

府里府外都挂起了一道道白绫白幡,庭院里白色的纸钱随风翻飞在半空中,犹如一只只白蝶振翅而飞。

灵堂里充斥着阵阵抽泣声,一个巨大沉重的黑色棺椁摆放在灵堂的正中,棺椁前跪着一个个披麻戴孝的耿家人,男女老少,皆是泣不成声。

除了耿家人以外,今日还来了不少耿家的旧部,大部分人都是闻讯后就快马加鞭地从外地赶来京城为耿海吊唁,屋里屋外都是人。

皇帝的到来自然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以耿夫人、耿安晧为首的耿家人出了灵堂给皇帝行了礼,耿夫人说了一些“失礼之处,请皇上恕罪”之类的场面话。

耿夫人看来憔悴瘦弱,身上穿着一身雪白的孝服,外罩粗糙的麻衣,那乌黑的头发只简单地挽了一个纂儿,鬓角戴着一朵小白花,双眼哭得又红又肿,脸上更是惨白得没有一点血色,不复平日里的雍容高贵。

今日的耿夫人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超一品诰命夫人,她不过是一个丧夫的可怜女人。

“耿夫人,不必多礼。”皇帝既然都忍气吞声地来了,也会把场面给做足,沉声道,“朕也就是想来给耿爱卿上柱香。”

“多谢皇上。”耿夫人在二儿媳的搀扶下,对着皇帝福了福,眼睛通红,声音微微哽咽。

“皇上请。”耿安晧的嗓音也有些沙哑,恭敬皇帝进灵堂,他幽深的目光不着痕迹地在皇帝身后着银白蟒袍的岑隐身上扫过,握了握袖中的拳头。

短短几日,耿安晧就瘦了一大圈,脸颊都微微凹了进去,看来憔悴不堪。

皇帝从內侍手里接过了三支点燃的香,亲自给灵堂上的那个灵位上了香,跟着就在耿安晧的陪同下出了灵堂,其他耿家人恭送皇帝,又跪倒在灵堂中,有人烧着纸钱,有人抽泣不已,有人摇摇欲坠,有人不知所措……

随行的大臣一个接着一个地开始进灵堂上香,井然有序,庄严肃穆。

“安晧,逝者已逝,你要劝劝你母亲节哀顺变。”皇帝拍了拍披麻戴孝的耿安晧,看来就好像是一个慈爱的长辈。

“谢皇上关爱。”耿安晧受宠若惊地俯首作揖,那双半垂的眼眸里明明暗暗,心里惊疑不定,甚至可以说惶恐不安。

这一切,发生得实在太快了!

快得他猝不及防,快得他到现在还混乱如麻。

四月十三日,父亲与他商量完计划后,就出了城,他与邬兴东严阵以待,只等父亲发出行动的信号,只等父亲与辽州卫、豫州卫攻城,里应外和……

然而,那之后,父亲那边就如泥牛入海般再也没有音讯,这几夜,耿安晧一直辗转反侧,彻夜不眠,派人留心着城门附近的动静,得来的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时间拖得越久,他就越不安……直到昨日突然收到父亲的死讯,耿安晧整个人都懵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完全不知道父亲身上到底出了什么事。

究竟是父亲真的在出京的路上遇上匪徒所以出了意外,还是……

耿安晧的眼睫微微颤动了两下,压抑着去皇帝的冲动,努力地让自己冷静下来。

耿安晧不傻,当然不会相信父亲是出了意外,这个可能性太小了,这里可是京师重地,天子脚下,匪徒怎么会傻得来这里抢掠,这太不符合常理了。

唯一的可能就是皇帝一直派人盯着父亲,发现了父亲打算逼宫的意图,皇帝怒极之下,对父亲下了诛杀令。

这似乎是最有可能的一种猜测了。

可是细细一想,耿安晧又觉得不太可能。

父亲败得也太轻易了。

就算这次起事匆忙,准备不够充分,自家也有私兵三千,有袁惟刚的神枢营,又有豫州卫和辽州卫两卫襄助,哪怕是被皇帝提前发现,他们也是有殊死一搏的可能,谁胜谁败也犹未可知,父亲怎么可能毫无声息地就败了!?

昨天父亲的尸体被送回来时,已是惨不忍睹,他像是从一处极高的地方坠落,脸被撞得面目全非,身体上布满了撞伤、挫伤,体内多处骨折,尸体也开始腐烂,血肉模糊……

父亲的身上还穿着那天离开时穿的便袍,破烂不堪,这件衣袍耿安晧记得,耿夫人也记得。

耿夫人伤心欲绝,当场就晕厥了过去。

整个国公府当下就乱了。

照道理,要是皇帝发现了自家的谋划,应该会直接下旨诛满门,又怎么会亲自带着群臣来国公府吊唁……

难道说,是自己多想了,真的只是一桩“意外”?!

只是转瞬,耿安晧心中已经是千回百转,想了诸多的可能性,他终究还是借着拭泪的动作,飞快地朝皇帝和岑隐瞥了一眼,心绪起伏不已。

皇帝在出了灵堂又下了石阶后,就停下了脚步,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说道:“安晧,朕与你爹可不仅是君臣,也是亦师亦友,你有何为难的地方就尽管跟朕说。”

“五军都督府日后还要靠耿家,你是卫国公世子,就要如你父祖般担起大任,卫国公府以后还要你来撑起来!”

耿安晧压下心中的混乱与疑惑,再次对着皇帝作揖:“谢皇上器重,小侄一定不负圣恩。”他在心里对自己说,不管真相为何,以后耿家就只能靠他了!

皇帝负手往前走了几步,耿安晧连忙跟上,他方才跪得久了,膝盖与小腿又麻又痛,步履间就露出了几分踉跄。

皇帝的目光落在了耿安晧的右小腿上,幽幽地叹了口气,又道:“安晧,你的脚伤了,不能太过操劳,而且年纪也还轻……这样吧,朕会再派一个人去协助你。”

一句话令得气氛微僵,空气也冷了下来。

耿安晧瞳孔微缩,差点没失态,他袖中的双拳紧握着,浑身紧绷。

周围的那些朝臣们也都听到了,面色各异,暗暗地交换着眼神,或惊,或疑,或喜,或是唏嘘慨叹,尤其端木宪、游君集、礼亲王、魏永信等人一个个都是聪明人,心如明镜。

不管耿海是怎么死的,皇帝这句话的言下之意分明就是在分耿家的权呢!

耿安晧虽然是卫国公世子,但是也不过弱冠之年,无论在朝中还是在军中,也都没什么威信,比起卫国公到底还是弱了一筹!

卫国公有底气拒绝皇帝的“好意”,而耿安晧,毕竟还是年纪太轻了。

不少大臣的目光都不动声色地落在了耿安晧的身上,该吊唁的人继续吊唁,四周似乎一下子安静了不少,包括灵堂里面。

那些耿家的旧部面色大变,神情各异。

那些从外地赶来的将领对于这几个月来在京中发生的事所知不多,不禁面露愤然之色。

这卫国公还尸骨未寒,棺椁还在灵堂里呢,皇帝已经想要往五军都督府放他自己的人,来夺耿家的权了。

本来,很多耿家的旧部就觉得耿海死得蹊跷,心中有所怀疑,却又不敢多想,此时此刻,被他们强压下的念头就再次浮现在心头:难道说卫国公其实是皇帝弄死的!其目的自然是看不得耿家手掌天下兵马大权,想要削耿家的兵权!

皇帝真是好狠的心!

卫国公一心为了皇帝为了朝廷,尽心尽力,却得了这样的下场。

那些将领暗暗地交换着眼神,一个个义愤填膺。

“谢皇上对臣的关爱。”耿安晧定了定神,心里也明白皇帝的意图,却只能做出一副不胜荣宠的模样,“臣这些年一直跟随先父在五军都督府办差,臣有自信可以接替先父。”

“是啊。”一个中年将士立刻站了出来,上前两步走到了耿安晧的身旁,抱拳道,“皇上,世子虽然年轻,但还有我们这些老家伙在,一定会协助世子的。”

说话间,立刻又有三四个将士也站到了耿安晧的身后,一个个都是军中正一品正二品的大员,纷纷附和着,一派众志成城。

端木宪、游君集等文臣一个个都默不作声地竖起耳朵听着,心提到了嗓子眼,唯有岑隐漫不经心地仰头看着庭院里纷纷扬扬的白色纸钱,似乎完全不在意皇帝和耿安晧说了些什么。

皇帝眉眼一挑,慢慢地环视着聚集在耿安晧身旁的耿家旧部,眸色微深,周身释放出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来。

皇帝好一会儿都没说话,面无表情,照现在的情形,若是自己公然说耿海谋反,怕是整个大盛朝都要乱了。

皇帝的心里慨叹不已:幸好阿隐提醒了他,幸好他早有准备……

“沙沙沙……”

阵阵阴冷的微风拂来,刮得上方的枝叶激烈的摇晃着,周围如鹅毛大雪般的纸钱舞得更疯狂了。

“……”耿安晧的脖颈后方汗毛倒竖,额角渗出些许冷汗来,只觉得身上像是压了一座大山似的。

过去,耿安晧一向自认他决不比父亲差,就算是没有父亲和卫国公府的庇佑,他也可以创出一番天地。

直到此刻,耿安晧才知道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活在父亲的庇护下……以后就只能靠他自己了!

“安晧,朕意已决。”皇帝声音微冷,以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

“皇上……”

耿安晧还想说什么,就见皇帝抚了抚衣袖,话锋一转:“令妹的伤势如何了?朕已经吩咐太医院派了几个太医过来,给令妹好好看看。朕打算趁着热孝迎她进宫,封为庄妃。”

皇帝打了一棒子,就又给了一颗甜枣。

群臣心中皆是一片哗然,露出震惊的表情。